第18章
这下白拾一也没了困意，缓缓瘫坐在行军椅上，指节有节奏地敲击着M29冰冷的枪管
女人离开后，帐篷里仍残留着她身上那股混合着血腥、汗液与劣质肥皂的复杂气味，像一把钝刀，不断搅动着他的记忆。
帐篷外传来柴油发电机沉闷的嗡鸣，间或夹杂着几声压抑的咳嗽。那些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，又像是直接响在他的头骨里。
白拾一摸向腰间的水壶，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在微微发抖。这不是恐惧，而是一种更复杂的情绪，像是愤怒，又像是某种他早已遗忘的、被称为"良知"的东西。
"这该死的世道。"他喃喃自语，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。
晨雾开始弥漫时，帐篷外响起沉重的脚步声。
"白英雄！头儿请您过去用早餐！"乌力罕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铁皮，带着刻意伪装出来的恭敬。他在帐外跺了跺脚，震得帆布簌簌作响，"新炖的肉汤，香着呢！"
白拾一缓缓起身，肌肉纤维在皮肤下如同钢丝般绷紧。他系好战术腰带，手指在枪柄上停留了片刻。M29的重量让他稍稍安心，这把枪陪他度过了太多比现在更危险的时刻。
"知道了。"他简短地回应，声音控制得恰到好处——既不会显得虚弱，也不会太过强硬。
营地里，几个面黄肌瘦的幸存者正在清理炊具，他们凹陷的眼窝和突出的颧骨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刺目。看到白拾一经过，这些人立刻低下头，动作僵硬得像生锈的机器人，只有眼珠还在不安地转动。
主帐前站着两个守卫，他们身上的制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，但腰间的手枪擦得锃亮。见到白拾一，两人不约而同地挺直了腰板，不是出于尊敬，而是一种本能的戒备。
帐内，毕日乌斯正用一把猎刀剔牙，刀尖上沾着可疑的红色碎屑。看到白拾一进来，他立刻露出夸张的笑容，露出几颗泛黄的犬齿。
“白老弟真是光彩照人啊！哈哈哈！哪像我们这些大老粗，就长一身肥肉和长毛。”毕日乌斯在首位哈哈笑道。
不是毕日乌斯奉承，此时白拾一已将缠满全身的绷带解开，仅仅选取了一些干净的带子绑在左肩，健硕的上半身肌肉线条分明，皮肤白皙而细腻，宛如雕刻般完美。
白拾一轻轻点头，默默拉开座椅入座。听完女子的描述，他现在看这群汉子的感觉，只觉得一阵反胃。
白拾一没有接话，目光扫过长桌。今天的"肉汤"比昨晚更加浑浊，表面浮着一层泛着虹彩的油脂，几根细小的骨渣沉在碗底。图纳正在用匕首戳弄一块暗红色的肉，黄队长则用一块沾满油渍的布擦拭手指——他的指甲缝里嵌着某种暗红色的物质。
"来来来，趁热吃！"毕日乌斯热情地舀了一碗推到白拾一面前，汤勺碰撞碗壁发出清脆的声响，"今早刚处理的，新鲜着呢！"
白拾一注意到毕日乌斯说"处理"这个词时，图纳的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。他没有动那碗汤，而是直接切入正题："我需要消炎药。"
帐篷里的空气瞬间凝固。毕日乌斯的笑容僵在脸上，像一张拙劣的面具。黄队长的手指悄悄移向腰间的枪套。这种反应太过明显，明显到几乎可笑。
"这个嘛..."毕日乌斯搓着粗糙的手指，指关节处的老茧相互摩擦发出沙沙声，"现在药品可是稀罕物。"他的眼珠转动着，像在计算什么，"不过..."
“需要用什么物资交换？”白拾一打断他的表演，声音冷得像极地的冰。
毕日乌斯眼中闪过一丝恼怒，但很快又换上商人的嘴脸。他俯身向前，皮制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：“物资就不必了！我们就是想....麻烦白老弟，小小动用一下关系。呃，就是找个懂飞机的工程师，帮我们把飞机修好！这鬼地方，弟兄们着实是呆够了！”
毕日乌斯说完，乌力罕等一众副手和士兵忙忙点头，随声附和，眼中充满了对自由的渴望与向往。
把飞机修好？修好了又能去哪里？白拾一可不相信在大陆的东边会有什么“世外桃源”，毕竟，核弹和核辐射是不认人的，他在荒野上游荡十年，见证了无数的人间惨剧与荒凉，对于“世外桃源”之说完全是嗤之以鼻。
不过白拾一也不是笨人，这些人显然把他当成了某个势力的联络人。他不动声色地反问："你们想离开？"
"谁不想离开这个鬼地方？"毕日乌斯突然激动起来，拳头砸在桌上，震得汤碗里的液体剧烈晃动，"北边是辐射区，西边是把冰天雪地，南边的水源早就被污染了！"他喘着粗气，像头困兽，"那架运输机是我们唯一的希望！"
帐篷里突然安静得可怕。
"我可以带话。"白拾一缓缓开口，每个字都像是一颗冰冷的子弹，"但需要报酬。"
毕日乌斯眼睛一亮，脸上的横肉堆叠起来："当然！"他转向乌力罕，"去把我床头那个铁盒拿来。"然后又凑近白拾一，呼吸里带着腐臭。
"我这里有一份地图，海瑟维尔周边百公里范围的地区都标记的清清楚楚…"他的声音压得更低，"白老弟要的药品我这可没有，不过地图上面标记了几处大型城市的位置，那里应该能找到药物！以白老弟的身手，应该不是什么难事。呵呵！"
白拾一本身没抱有什么希望，正如毕日乌斯所言，现在的药物确实稀缺，一个小小的幸存者基地没理由会有药物存活。
不过地图可是好东西，要知道，与东部地区相比，瓦罗兰大陆的西边幅员辽阔，虽然将西部地区统称为“荒野”，但谁也说不清荒野具体的大小。因此地图，尤其是荒野地区的地图十分珍贵，基本算得上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。
如果毕日乌斯所言不假，那么这幅地图绝对算的上是此行的意外收获。
乌力罕很快捧着一个生锈的铁盒回来，盒盖上用红漆画着一个褪色的辐射标志。毕日乌斯用粗短的手指拨开密码锁，取出一卷用油布包裹的地图。展开时，泛黄的纸页发出脆弱的声响，边缘已经有些破损。
"这是'终结日'前军方绘制的。"毕日乌斯粗糙的手指划过那些模糊的等高线，"S-7区这里——"他点了点地图西北角一片被红笔圈起来的区域，"辐射值最低，还有完好的地下掩体。"指甲又移到另一处标记着骷髅头的位置，"K-3区是死亡走廊，去年我们派去的侦察队没一个回来。"
白拾一的目光扫过那些手写标注。地图上至少有七处用红笔画了叉，旁边潦草地写着"已清理"。他的胃部突然一阵痉挛——这些标记的位置，恰好对应着昨夜那个女人提到的几个幸存者聚集地。
"修飞机的人什么时候能到？"毕日乌斯突然问道，眼中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。
白拾一不动声色地卷起地图："三天后。"他故意停顿了一下，"需要先确认地图的真伪。"
毕日乌斯的笑容僵了一瞬，随即大笑起来："谨慎！我就喜欢和谨慎的人打交道！"他拍了拍白拾一的肩膀，力道大得足以让普通人踉跄。
在月亮爬到山巅的时候，白拾一在一群汉子的目送下，再次向着荒野出发......
“咋样？”毕日乌斯朝身边的黄队长问道。
黄队长盯着白拾一离去的方向，迟迟没有移开视线：“这人...我看不透。实力看不透，身份看不透，甚至连酒量，我都看不透...”
毕日乌斯没有说话，很明显对黄队长的话表示认同。
此时副手乌力罕也凑了过来，略显心疼的朝毕日乌斯说道：“头儿！地图就这么给他了？那都是有数不清物资的大城市啊！”
毕日乌斯头也不回，冷哼一声：“不给他给你？再多的物资你得有命花啊！你敢靠近那些鬼地方吗？”
顿了顿，又加了一句：“明天开始，乌力罕你带几个人跟着这小子，注意保持距离！别给我跟丢了！”
倘若这白拾一真是军方的人还则罢了，若不是，想从我海瑟维尔之鹰手里占便宜？没那么容易？
毕日乌斯双眼微眯，眼底中闪过一丝杀意！
黄队长突然开口："你们注意到没有？这小子走路时左肩几乎不动。"
二人对视一眼，不约而同地露出狞笑。
更新时间：2025-05-11 10:12:5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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